“前阵子东头李木匠,为了给儿子凑束脩,把祖传的刨子都当了;南巷的王寡妇,夜里去河边浣纱,差点被浪卷走。”他吧嗒抽了口旱烟,烟雾在晨光里散开,“家家户户都有本难念的经,能顾上自己就不错了。”
牛车经过片荒田,地里的野草长得比人高。
张大叔用鞭子指了指:“这地去年还种着麦子,今年主家逃难去了,就荒成这样。”他转头看我,眼神里带着些复杂的情绪,“我看着你长大,从穿着开裆裤追着牛跑的娃,长成能去考秀才的少年,心里比谁都高兴。你娘不容易啊,一个妇道人家,拉扯你十年,还供你读书,背地里受了多少罪,咱都看在眼里。”
我攥紧了手里的包袱,指尖触到里面硬实的茶叶蛋,心口有些发堵。
张大叔说的这些,我不是不知道,娘手上的裂口、夜里的咳嗽、偷偷典当物件时的背影,都是刻在我心里的印记。
“你娘是个好女人,”张大叔的声音沉了沉,烟锅在车帮上磕了磕,“她做啥都是为了你,哪怕自己苦点累点,甚至……受点委屈,都咬牙扛着。你要是真考上了秀才,将来有了出息,一定要好好待她,别让她再受半分苦。”
他这话里带着格外的郑重,让我心里隐隐发慌。
“大叔,您是不是知道啥?”我忍不住追问,“我娘最近总有些不对劲,夜里灯亮到很晚,今天又塞给我这么多东西……”
张大叔却突然闭了嘴,鞭子在空中甩了个响,牛车加快了些速度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低声说:“外面要是有人嚼舌根,说你娘啥不好听的,你别往心里去,更别跟你娘提。那些闲言碎语,当没听见就好。”
“到底出啥事儿了?”我急了,抓住他的衣袖,“您告诉我,是不是我娘又去借钱了?还是……”
“别瞎猜!”张大叔打断我,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,他拍了拍我的手背,语气缓和了些,“你娘没事,就是太担心你。有些事……等你从贡院出来,大叔再告诉你。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考试,别分心,知道不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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