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略一抬手。杨无邪上前,将一本薄薄的册子与几张泛黄的契纸轻轻放在范汾阳面前的案几上。
范汾阳面皮不动,眼神却扫过册页上的名目,赫然是聚财楼某年某月的特殊货物清单的摹本,上面清晰地指向了一笔货物。
别人不清楚,他清楚得很,这经由花蕊仙之手处理的见不得光的巨额赃物,旁边更有一张依稀可辨相貌的画像,正是红衣侏儒的形貌。
暖阁内的空气瞬间凝固,沉水香的暖意被森然的寒意取代,范汾阳的手指在宽袖下悄然收紧。来京城前他千算万算,没料到苏梦枕竟能挖出这桩被朱家早已抹平痕迹的陈年旧事。
不过,也说了是“来京城前”了。
“苏楼主。”范汾阳的声音沉了下去,商人特有的圆滑与此刻被逼到墙角的冷硬彰显无疑,“这倒是好手段,只是空口无凭,几张不知真伪的故纸,就想污我朱家清名?我朱家行事磊落,这花蕊仙又在十几年前就死了,你要说朱家还与她有勾结,那是天方夜谭。”
他一停,眼中闪过被算计的不甘和深沉的盘算,压低了声音,语带威胁:“退一万,即便确有其事,那又如何?江湖风波险恶,谁家没有几件难言之隐?巧得很,就在前几日,我正好认识了那么一个朋友,他与我说金风细雨楼未必想诚心同我们做生意。我当时不信,现在却信了,好在这位朋友言明无论朱家遇到何等‘麻烦’,他们都愿倾力相助。苏楼主,得饶人处且饶人,莫要欺人太甚!”
不需言明,那个人就是狄飞惊。
苏梦枕静静地听着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仿佛一尊冰做的雕,只有深陷眼眸中的火,在范汾阳提到“另一股势力”时,剧烈跳动了一下,好似被投入了滚油的沸水中。他心中最后一丝对旧日兄弟情谊的幻想被凿穿,谢怀灵闲聊时的面容挥之不去——花无错,出生入死的兄弟,原来到最后也是一场背叛而已。
一切都明了了,狄飞惊比他还知道了这一切,就在这里反将他一军,要算他拿出摹本,让不全信狄飞惊话的范汾阳戒备起来,让他亲手把“活财神”拱手推向六分半堂。如今花蕊仙必然已死,一切都查不出来了。
千般惊涛骇浪在胸中翻涌,撕扯着肺腑,卷来一阵熟悉的阴寒剧痛,苏梦枕吞下喉头翻涌的血腥气,这个时候不适合咳出来。他没有暴怒,没有质问,他更没有被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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